“我們有很多方法能讓業者交出數據,雖然不希望走到那一步,但如有必要,我們必定會采取行動。”

▲其實吧,逼交數據這事,主要原因是雷蒙多女士眼看著不能完成拜登總統的KPI了……

近期,在白宮又一次召開的半導體峰會上,美國商務部長雷蒙多說了這樣一句“霸道”的話。把一切都攥到自己手里來,如果可能的話,最好還包括中國人的脖子。

最近幾年來,美國政府在對華展開大國競爭時,一直奉行這個思路。無論是特朗普時代的富士康赴美建廠計劃,還是后來鬧出好大動靜的臺積電赴美建晶圓工廠,無一不是在上述思路所主導下,基于美國政府的政治、經濟壓力所迫。

而幾年前鬧得沸沸揚揚的富士康在美設廠,最后的結果大家其實也都已經看到了。

▲產業建設這事么,真不是成天高喊MAGA就能解決的。這不,“世界第八大奇跡”折騰了3年,最后折騰了個寂寞

自2017年11月正式簽約起至2020年美國疫情大爆發,這個最初計劃投入100億美元、創造1．3萬個工作機會,特朗普口中的“世界第八大奇跡”,最后在2021年4月縮水成了“到2025年投資至多6．72億美元,并創造1454個工作崗位”。真是“奇跡”了個寂寞。

至于穩坐目前全球半導體代工產業頭把交椅的臺積電,特朗普當然不會放過。在多方施壓之后,2020年5月,臺積電宣布將斥資120億美元,在美國亞利桑那州建立一個全新的晶圓廠。

根據計劃,臺積電計劃在亞利桑那修建的晶圓廠,將是其“5納米芯片產品”的主要生產基地之一。預計2024年開始量產,屆時12英寸以上晶圓的月產能可達2萬片。鑒于投資總規模以及2021～2029年的投資周期,有臺媒預計,如計劃順利至2029年,將總共建起四、五座晶圓工廠,使當地一躍成為世界芯片產業鏈中,非常重要的一環。

這個結果看似非常之MAGA。只不過當時已經被疫情搞得焦頭爛額的特朗普,早就沒心思再去整個“世界第九大奇跡”的感言了。

01臺積電突然“變心”

今年7月21日,《日經亞洲評論》曾經刊發的報道稱,臺積電正在評估一項計劃,內容是讓該公司在日本的首座芯片工廠最快2023年投產,這甚至超過臺積電在美國亞利桑那州新建工廠2024年量產的速度。

似乎是想對沖該消息可能對美國當時正熱乎朝天的半導體振興計劃的干擾一樣,報道在最后評論中宣稱:美國市場去年占臺積電營收的比例超過60%,日本占比則不到5%,臺積電日本廠的投資規模可能遠小于美國亞利桑那工廠的120億美元。

根據一般的敏感信息判讀邏輯,此類報道一出,你甭管最后怎么找補,基本前面說的部分就是事實。而果不其然,上周六(10月9日),日本《日本經濟新聞》刊發報道,“官宣”了臺積電和日本索尼的合作:

臺灣積體電路制造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稱臺積電)計劃與日本索尼集團合作,在日本熊本縣建立新的工廠。

根據報道披露的信息,新工廠總投資額預計達到8000億日元規模,屆時日本政府將提供一半補貼。工廠將建在位于熊本縣菊陽町的索尼圖像傳感器工廠附近,計劃在2024年之前投入運行。索尼集團將為臺積電提供工廠用地,還將出資由臺積電設立的新工廠的運營子公司,目的是維持其半導體的穩定采購。工廠建成后,手機傳感器部分會由索尼自主制造,但處理圖像數據的半導體則由臺積電等代工。

對此,日本政府的態度自然是舉雙手歡迎。而且不但歡迎,建設費用還要“補貼一半”——即4000億日元。據悉,相關開支將列入眾議院選舉后編制的2021年度補充預算案。

亞利桑那的工廠才剛剛開工,到現在還沒聽個響呢,這就高調宣布在日本建設新的晶圓工廠?其實,臺積電方面也算得上提前打了招呼。10月1日,美國《時代》周刊刊發了9月下旬對臺積電董事長劉德音的專訪報道,主要圍繞著就臺積電在美國亞利桑那的晶圓工廠項目。在采訪中,其明確抱怨在美國建廠成本“遠高于臺積電預期”。

劉德音表示,在美國投資“具有局限性”。并且首次公開承認,這(項投資)是由“我們客戶的政治驅動”而促成的,并堅持認為“半導體本地化不會增加供應鏈的彈性。”并且,這種不重產業不看經濟的行為,甚至可能“降低(供應鏈的)彈性”。

02“陽謀”之下

近期,圍繞著全球半導體供應鏈動蕩,爆出了一系列新聞。而這其中最具爆炸性的,莫過于本文開篇提到過的,9月27日被韓國媒體最先爆出的“逼繳數據”事件。

根據爆料,當天的白宮會議邀請了各大芯片制造商,并且有蘋果、微軟及通用汽車等芯片主要使用廠商列席。在這場鴻門宴上,雷蒙多首先感謝了芯片廠商們,將各自產能提升到創紀錄的水平。但她隨后話鋒一轉,表示自己仍然不掌握芯片制造商們的具體產能,“不知道誰在加班加點生產,誰在沒有把產能提升到應該有的水平”。

“這種不透明的狀況不能這么持續下去!”雷蒙多強調。所以,為了能讓自己以及美國政府做到心中有數,企業必須把信息上繳美國商務部。而如果有企業檔案不配合,那么“美國政府必定會采取行動”。

盡管有可靠消息事后解釋,這是美國商務部被總統改善供應鏈問題的命令所迫,不得已之下下采取的非常手段,而且不針對任何特定對象,僅僅是為了掌握并及時調整半導體供應鏈問題。但這位美國女政客的態度、語氣,乃至于手段和措施,又是何等的霸氣十足。

逼繳數據事件在各主要半導體生產國引起了軒然大波。9月30日,臺灣“中央社”刊發消息,就美國政府要求半導體廠商提供機密數據一事采訪到臺積電。對此,臺積電回應稱:“(向美國上繳數據時)一定不會損及客戶及股東權益,更不會透露個別客戶的商業機密信息。”

盡管有此承諾,但其潛臺詞似乎已經非常明確,即臺積電方面已經接受了美國商務部的要求,決定按照命令上繳數據了……

那么,如果只是為了了解供應鏈狀況而獲取數據話,給了又何妨呢?當然有問題,因為這種事從來就只有零次和無數次之別。

臺灣大學副校長湯明哲在接受媒體采訪時,點破了其中的關鍵:(之前的半導體產業競爭中)英特爾輸掉了,輸掉后開始急了,就尋求美政府的幫忙,然后政府就找臺積電來設廠。開除的條件似乎很優厚,第一步臺積電設廠要多少地、多少錢都沒有問題,但第二步美國要擁有自己的IP,就會開始要求臺積電技術轉移,到時候你能說不嗎?

很顯然,這并非一場陰謀,而是明火執仗的陽謀。

當“AMD yes”響徹業界,臺積電功不可沒;而移動端巨頭的蘋果,也離不開臺積電的代工。再加上“半導體自主”逐漸成為美國的“小目標”,臺積電不被盯上才怪。

03無奈之下的“折中路線”

有壓迫,當然就有反抗。盡管臺積電明知前面是火坑,盡管反抗的余地也不多,但其本身還是找了一條“折中”的路線——赴日建廠。

8000億日元的總投資,按照當前匯率折合71．28億美元。雖然比不上亞利桑那工廠的8年120億美元體量,但也算得上相當大的手筆。

而對于這個天降大單,日本政府想必也欣喜不已。自上世紀九十年代盛極一時之后,日本的整個半導體產業其實一直在走下坡路,在全球半導體產業中的份額由1990年的49%,一路降至2020年的6%。而且這個下坡路至今還沒見到。

▲日本半導體產業的衰敗歷程

這也無怪乎近年來日益“摳門”的日本政府,愿意掏出4000億日元來直接補貼一半。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日本本土半導體制造方面,一次久違了的“救贖”。

至于臺積電,選擇日本也堪稱是一次新的戰略布局。

首先,日本建廠意味著其晶圓制造工廠并沒有離開東亞,依舊緊挨著產業鏈的末端,東南亞的封測基地;其次,日本是美國鑒定的“盟友”,在日本建設晶圓產能不會受到太大的政治壓力,而一旦亞利桑那的項目“黃了”,日本的工廠多少可以對美國有所交代。

最后,根據項目規劃,這個計劃建在熊本縣菊陽町,緊挨著索尼圖像傳感器工廠的晶圓廠,將主要用來生產與索尼各種數碼產品配套的GPU。即便要忍受日本較高的人力成本開支,但畢竟是能部分縮短供應鏈長度,從經濟角度考慮,是有充分合理性的。

綜上所述,形勢來看臺積電赴日設廠更是成就了標標準準的“雙贏”。哪怕工廠新建,短期內難以派上用場,但用發展的眼光看待,對于日本而言,這無疑是一件“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事。

而且不得不提及的一點是,伴隨著汽車行業的芯片荒愈演愈烈,日本的本田、豐田等諸多汽車廠商,也是吃盡了不少的苦頭。當有了臺積電新工廠作為后盾,哪怕這是個規劃中主要和索尼配套的廠子,也多少也算是一份保障吧。

今年3月,臺積電亞利桑那項目進入前期籌備。平整土地、建造廠房、購買設備,再加上招募人員進行前期培訓,臺積電為此掏出了7．4億美元。

干這些,圖的是什么呢?“圖”的是美國的強國地位呀!

根據美國政府的規劃,6年后,其芯片產能的全球占比將從2021年的大約12%,提升至24%。將取代韓國,在全球各地區中排名第二。屆時,中國臺灣地區的產能占比,將從現在的56%(位列世界第一),降至40%。

嗯,臺積電是來建設美國的,不惜以損害自己家鄉為代價,而且還得自己掏錢……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臺積電的一些“前輩”很好找,日本東芝、法國阿爾斯通,以及近期的華為等,都可以充當鮮活的例子。而對于臺積電來說,在政治、經濟,以及技術等各方面掣肘的情況下,恐怕是很難逃出美國的“陽謀”了。

不過對于我們來說,更為實際的問題是,看著臺積電在以驚險走鋼絲的方式“左右逢源”之時,國內的半導體行業又該何去何從?

“臺灣問題因民族弱亂而產生,必將隨著民族復興而解決。這是中華民族歷史演進大勢所決定的,更是全體中華兒女的共同意志。”習近平主席在辛亥革命110周年紀念大會上,如此說道。

其實這番話,同樣適用于現在的中國半導體產業——中國半導體產業的問題,因國家曾經積年羸弱所致,也必將隨著中國偉大復興而解決。因為,這是由中華民族歷史演進大勢所決定的,更是全體中華兒女的共同意志。

盡管在這條前進的道路上布滿著荊棘,但那又怎樣呢?無論是前赴的中興、華為,還是后繼的中芯國際、紫光展銳等,也都一直在艱苦奮斗著。而對于中國人民來說,持久戰也不是沒有打過。

所以,既然選擇了遠方,便唯有風雨兼程。